《夺冠》:银幕上的女排记忆

采编:hyt15  来源:烟追时尚  发布时间:2022-04-16 15:12:21 

《夺冠》:银幕上的女排记忆

发于2020.1.13总第932期《中国新闻周刊》

这是1978年亚运会上的一幕。彼时,陈可辛只有16岁,对电影已经很有兴趣,曾在父亲的电影中客串过小角色,但那时的他不知道,自己会在13年后成为导演,27年后成为最早一批从香港来内地的电影人,更不会预计到自己会在41年后拍下一部以场上那个18岁女孩和那支运动队为主角的电影《夺冠》。

距离陈可辛上一部导演作品《亲爱的》,已经过去了五年。这五年,他除了在几部电影中担任监制外,忙活的两部自己导演的电影,都是体育片,一部是即将上映的《夺冠》,另一部是《李娜》。

漂泊者拍摄漂泊者

陈可辛觉得,这样的题材,可能已经有同行在筹备,他开始向电影局打听,发现竟然没人打算拍。

陈可辛决定邀请巩俐饰演教练郎平,黄渤饰演教练陈忠和,“郎平是一个家喻户晓,辨识度很强的人,你找谁演郎平可能观众都会觉得不像。合适的人,不是样子像,而是气场像。巩俐在电影圈的地位跟郎平在体育界的地位是匹配的,年纪也不差很多。巩俐身上那种霸气、倔强、强悍,是(跟郎平)很神似的。”

陈可辛在为《夺冠》选演员时,很看重演员在现实中的地位与角色地位的匹配性,“演这些算是很重量级的人物,(演员)一定要在观众心目中有一个相应的地位”,陈可辛说,他为袁伟民的角色寻找演员时,曾考虑过几个“德高望重”的演员,但很多年纪都太大了,与故事中袁伟民40多岁的年纪不匹配。最终定下了吴刚,“无论是他的气场、身份、地位,都是刚刚好的一个。虽然他也比袁伟民当年大,但80年代四十几岁的人,跟现在五十几岁的人看上去差不多,你找五十几岁的演员,去演当年四十几岁的人,感觉是对的。”陈可辛对《中国新闻周刊》解释。至于陈忠和的角色和演员选择,在陈可辛看来,“他和郎平一样,都是英雄,而且他更加接地气。真的需要黄渤这样的实力派才能实现。”陈可辛说。

陈可辛说自己很着迷于中国内地的80年代,这是他拍《夺冠》的另一原因。“内地突然间的那种百废待兴,大家看前面都有无限的可能性,这是我十几年在内地,听到很多我这岁数的朋友都在讲的,重现这样的感觉,也是这个戏让我很有满足感的地方。”陈可辛说。

这场胜利,填补了民众“文革”后长久的信心缺失,迅速被拔高到激励整个民族精神的高度。之后几年,随着中国女排夺得“五连冠”,郎平等女排队员成为80年代最红的明星。

陈可辛在讲述这些漂泊、无根者的故事,却总是带有一种脉脉温情。他将这一点归结为自己健康的家庭关系,“也许家庭关系不好的人,看事情会负面和苦涩”。陈可辛说,他和父母的关系很好,将父亲视为自己最要好的朋友。他将童年明亮的情感底色,延续到电影中。

陈可辛的电影在内地观众心中留下最深刻痕迹的,往往是那些能勾起集体记忆的作品。在他北上前,这样作品的代表是在其中采用了邓丽君音乐,讲述港漂的《甜蜜蜜》。陈可辛北上之后,典型之作是讲述改革开放后奋斗者的《中国合伙人》。

用个体人物拍摄时代变迁

陈可辛决定解决这些问题。虽然《夺冠》的故事主人公袁伟民、郎平和陈忠和已经确定由吴刚、巩俐、黄渤饰演。但他还需要解决一个难题:找谁饰演80年代的女排运动员?

方向确定之后,剧组三个选角团队,在全国范围内的排球队、体育院校见了2000多名运动员,从中挑出数百名试戏。陈可辛从这数百人中几次筛选,最终确定十余人,扮演中国80年代的女排运动员。同时,经过协调,他得以起用现任女排国家队集体出演电影。

拍摄前,陈展找来孙晋芳的传记看,觉得自己的个性和孙晋芳很像,都很直率。此外,她和孙晋芳一样,有过不被教练看好的经历。“她(孙晋芳)的身体条件也不突出,我刚进队的时候,也有教练说我个子小,不适合打排球。”陈展对《中国新闻周刊》回忆。

不同的是场上位置,陈展在队中担任自由人,孙晋芳是二传。这二者间的技术差异很大。为此,陈展专门训练了一些“二传”的常用动作,以及一些80年代才有的,现在已经被淘汰的排球技术,比如“左手勾飘球”。

开拍前一周,陈可辛还在匹配演员和原型。墙上贴着原型和演员的大头照,他将照片来回挪动、匹配,找最“神似”的演员。“比如现在演周晓兰的演员,本来演张蓉芳,后来她减肥减了有十几二十斤,发现她气质更像周晓兰,最终她演了周晓兰。”陈可辛对《中国新闻周刊》回忆。

陈可辛已经当导演29年了,这是他第一次使用素人主演。他请来一位表演指导,教素人演员演戏。一些表演指导调教演员的方式,他看了亦觉得神奇,“譬如要哭的戏,原来都可以用体能去调动。你哭不出来,前面就先用体能,大家去用力去对抗,像摔跤一样,出了一身汗,然后你才能哭出来。”

作为已经北上15年的香港导演,陈可辛现在已经可以熟练移植曾经用个体人物讲述香港变迁的方式,来讲述内地的变迁。21世纪初,陈可辛刚来内地拍片那会儿,不是这样的。

90年代后期,香港电影市场迅速下滑,而伴随着院线市场化改革,内地电影市场在迅猛增长。2002年,张艺谋执导的《英雄》收获2.5亿票房。“2002年,我看到《英雄》的成功,原来内地可以是这么大一个市场。”陈可辛回忆。

2003年,一纸《内地与香港关于建立更紧密经贸关系的安排》(CEPA)的签署催生了香港和内地的合拍片,陈可辛、周星驰、王晶、杜琪峰等香港导演纷纷北上。只不过,彼时内地最卖座的电影,是陈可辛并不擅长的武侠片和贺岁喜剧片。

初到内地,陈可辛没有选择去拍武侠和喜剧,而是在熟悉的爱情片中,加入歌舞元素,试图以此打开市场。他曾在提到《如果爱》时说,“说到爱情片大家首先想到的是买碟回家看,于是,我想通过华丽的歌舞场面把观众请到戏院中”。这种策略没能成功,《如果爱》上映时,遭遇陈凯歌的《无极》,最终票房只有3000万元。

首次试水失败后,陈可辛拍摄了他此前从未拍摄过的动作片《投名状》和武侠片《武侠》,结果依然不如人意,“虽然我还是能把握自己想讲的东西,用古装的形式去接我自己的地气,但这是很吃力的。”陈可辛说。

韩三平记得,陈可辛除了爱谈电影,还很爱谈内地电影市场、观众需求。有次陈可辛对他说“把香港电影拿到内地,让内地观众喜欢香港电影,这理念不对。要把香港的电影工业、商业发行技术,与中国内地的文化感觉相结合”。

适合陈可辛的时代来临了。他回到了在香港擅长的创作方式,用个体故事作为切口,去讲述中国近些年时代、社会的变迁。“不是我没经历过,我就拍不好。我在哪里拍电影,都需要抓感觉,无论是今天拍《夺冠》,还是哪天拍阿波罗登月,我都需要做海量的功课。且电影是一个群体的东西,导演其实是给一个判断跟方向,你的团队会给你提供很多的选择。”陈可辛对《中国新闻周刊》说。

体育电影的空白与重建

陈可辛要求,重建尽可能还原当年的样貌。而当时,恰逢漳州训练馆拆迁,要拆掉原址改做博物馆。于是,创作团队用卡车,将拆迁后废弃的竹地板从漳州拉到顺义,用在重建的场馆中。这些地板,就是当年郎平训练时的地板。陈可辛前期采访80年代女排队员时得知,这些竹地板边缘有毛刺,女排有时训练完,整个脚都是刺,血肉模糊。

郎平的女儿白浪小时候,曾和母亲去过漳州训练基地。今年,她走进重建的基地那一刻,有一种穿越的感觉。拍1981年“中日大战”那场戏时,她有时觉得,自己好像真的回到了1981年,自己就是郎平,在参加那场比赛。

经过这次拍戏,白浪更理解了母亲,“我妈就像一个大冰山,你在上面只看到一点点,但是在水底下(的部分)非常大。拍完这个电影,我更理解我妈妈的动力是从哪里来。”白浪说。

像陈可辛这样下功夫还原历史场景的体育电影,在中国是罕见的。一直以来,尤其是近年,鲜有导演愿意拍摄体育电影。人们提到体育电影,除了谢晋的《女篮五号》和张暖忻的《沙鸥》这样的早期作品,再也想不到其他。

实际上,中国的体育电影史可以追溯到很早,早在民国时期,就诞生了第一部体育电影《体育皇后》,主题是民族主义情绪浓厚的“体育救国”。这与彼时的社会环境息息相关,影片拍摄前,刚发生“九一八事变”。

1949年到1966年期间,体育电影和彼时众多文学艺术作品一样,有浓重的意识形态教化意味。故事模式主要有两类,一类代表如谢晋《女篮五号》,使用对比的手法,表达旧社会的糟糕和新中国的美好。影片中,主人公在解放前因不接受老板“打假球”的要求,被黑社会暴打。解放后,主人公成为上海女子篮球队的指导,讲原则也能施展抱负。另一类代表如《冰上姐妹》《两个小足球队》等作品,故事模式是集体对个人的改造。比如在《两个小足球队》中,主人公王力个人主义突出。一次比赛中,他因不团结同学,频频失误,被集体抛弃。最终,他在班主任和家人的劝导下,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,回归集体。

陈可辛在筹备《夺冠》的时候,也发现并没有太多的中国体育电影可供自己参考。“看了一下《沙鸥》,是看那个80年代的状态。除此之外真的没看过中国体育电影。”陈可辛说。

1979年,出现了“文革”结束之后第一部体育电影《乳燕飞》,故事以体操运动员王维俭为原型,讲述一位运动员克服重重挑战为国争光的故事。从此,体育电影最常见的主题,又回到了它在中国诞生之初的“强国叙事”,尤其是在80年代初,中国女排项目等体育项目屡屡取得成绩之后,围绕体育的电影、新闻、文学的精神内核,在80年代皆大致如此。

此外,在“文革”刚结束的几年,亦有体育电影在“强国叙事”的同时,延续了彼时的伤痕、反思主题。其中代表是《排球之花》和《剑魂》,讲述了老一辈体育人,在“文革”时期遭遇压制、伤害,拨乱反正之后,老一辈体育人又积极复出的故事。

90年代之后,体育电影的主流依然与“强国叙事”紧密相关,但支流越来越多元化,一些诸如《黑眼睛》《我的九月》等作品充满人文关怀。影片《我的九月》,讲述了一个内向、自卑的小学生安建军,在体育老师的包容和鼓励中找到了归属感和自信心。

个人情感大于一切

陈可辛明白,《夺冠》如果要吸引人,除了此前考量的选角、真实等因素之外,还原真正的竞技场面也是重中之重,但这很难。他解决竞技场面难题的方式,是让真实回归真实,比如,在拍摄中国女排在2016年里约奥运会的镜头时,他就让中国女排国家队的现役运动员直接出演。

《中国合伙人》上映时,恰逢“中国梦”的概念提出。与此同时,移动互联网创业浪潮正在酝酿,北京的咖啡馆里到处都在讨论创业、融资。

他个人看重的,是能否在电影中融入自己的表达。拍《中国合伙人》的时候,“中国梦”还没有被提出,创业潮也尚未开始,在那之前,他只是一直想拍一部中国版的《公民凯恩》,找了很多题材,发现野蛮生长中的一代企业家,有众多“贪腐”“政商交易”的故事,有意思,却无法摆到台面上。互联网创业精英的故事中,又充斥着并购等观众看不懂的内容,直到韩三平给他提供了一个英语学习创业的故事,他终于觉得可以拍摄。

对于即将上映的《夺冠》,他坦率地承认这是官方欢迎,而民间也能从中找到情绪共鸣的那种电影。但他更愿意聊的,还是他对80年代的着迷,以及16岁时自己在曼谷体育场边见到中国女排上场的那一幕。他仍然愿意,也有能力把一切宏大叙事幻化成个体情感的经验体悟。

2018年夏天,女排世锦赛在香港站的比赛,陈可辛又一次出现在赛场的观众席里,不时鼓掌、叫好,身边坐着他妻子吴君如和父亲陈铜民。这天,郎平也在现场,只不过不再是那个扣球凶狠的队员,而是一名教练。此刻,距离陈可辛第一次在曼谷见证中国女排出场,已经过去了41年。

关键词: 中国女排 中国新闻周刊 中国合伙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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