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线新片持续拉垮，被疫情困住无法出门的我们或许都渴望来点刺激。好不容易出了一部北美热度颇高的恐怖片，就是前天“一周上新”里，叔提过的《X》。
影片由北美知名独立制片公司A24（《月光男孩》《湮灭》）出品，《环形物语》《驱魔人》导演缇·威斯特执导。自3月13日亮相西南偏南电影节、3月18日正式上映后，北美口碑一路大爆，烂番茄新鲜度高达96%，MTC评分79，IMDb评分6.9，甚至收获了“2022头号恐怖片”的称赞。
但与中国观众“网盘见”后，口碑表现却天差地别，豆瓣评分直接跌到6分下。“雷声大雨点小”、“不够血腥”、“反杀不爽”的失望差评比比皆是。
中美观众口碑差异明显
年度“最热”恐怖片，到底行不行？叔刷过之后，今天来详细讲讲。
就像A24近年来颇具风格、创意的恐怖类作品，如《遗传厄运》《灯塔》《仲夏夜惊魂》一样，《X》也不是一部只会洒血浆、狂尖叫、比谁更恶心的重口片。
影片选择返归到B级剥削片盛行的上世纪70年代，有意识地利用复古风格与迷影元素，通过一个AV剧组惊悚的下乡拍片经历，探索衰老、性欲本身所蕴含的巨大恐惧。
而尺度方面的“不如预期”，或许也是中美口碑差异大的关键原因。
《X》最大的看点或说噱头，其实在它不讲体面，把色情片与恐怖片放到一起拍的“下三路”故事创意。
影片发生在1979年美国德州乡下，始于一个充满美国梦的行业剧情——一群年轻男女，为了节省成本，特意来到这里的农场拍摄一部名为《农场主的女儿们》的成人电影。
小小剧组里，制片人想大捞一笔、演员想成为超级巨星、摄影则想把AV拍出艺术感...这群野心勃勃、年轻气盛的嬉皮士，就这样毫无顾忌地闯入了这个风气保守、人迹稀少的乡村地界。
招待他们的农场主，是一对隐居老夫妇。
两人一个是参与过两次世界大战的退伍老兵，一个曾是风姿绰约的芭蕾舞者。
年轻时的两人热情、鲜艳又美丽，但韶华易逝。如今的他们，身体还算硬朗，可岁月还是吸食了大部分生命力。
两人面容枯槁、头发花白，易碎的骨架勉强挂住褶皱的皮肤，走走就晃荡出死气。就像这座精心打理的农场，田园风光再宜人，也架不住长期离群索居所带来的莫名荒芜感。
这群年轻人的到来，显然打乱了他们一潭死水的生活，也诱发出压抑已久的生命欲望。
毕竟，这几个举着摄影机拍AV的年轻人，实在是百无禁忌且欲望充沛。他们可以在任何时间、任何地点，当着恋人的面与他人做爱，丝毫不考虑旁人眼光，也无视放纵所造成的社会影响。
想成为大明星的毒瘾少女麦可欣也是如此。
穿着清凉地在庄园晃荡，随便跳进野水塘裸泳，全情投入地扮演色情片女主…这种勃发的生命力与放肆的态度，显然刺激到了年老色衰的老兵妻子。
是幸运又是不幸。这位老妇人疲软、萎缩的肉体之下，依然埋藏着强烈的欲望。渴望爱、渴望年轻的激情与身体，渴望“返老回春”的偏执意念，牵引出她对这群年轻人的憎恨。很快，剧组成员们发现自己陷入了一场绝望的生命之战。
因此，整个剧情用一句话就可概括——性生活无能的老夫妻，面对这群爱乱搞的A片剧组成员由妒生恨，遂诛之。
在此设定下，影片的吸引力其实也是杂糅的。以色情片为主导的前半段，不乏年轻肉体的活色生香。随着剧情演进，调转为恐怖片，上演了一出嬉皮士作死领便当的屠杀。
从前者的呻吟里勾出性欲，从后者的尖叫里砸出暴力的操作，也颇为准确地抓住了它们作为B级片的精华要素。影片动用戏中戏的模式，不讲废话地把两者结合在一起，亦调动出关于生命本能的恐惧。
从杀人动机来说，片子没有既往恐怖虐杀片的超现实神秘力量的干预，而是落地到极为日常的身体发肤、人之大欲。
如此放大的“写实”欲望探索，反而在某种程度上显得荒诞不经，成为不少观众感到不耻的点。
的确，老妪的反派形象，在各式恐怖片里从来不少。她们或是控制欲极强的母亲如《惊魂记》，或是阁楼上的疯女人（鬼魂）如《坠入地狱》，总归带着点家长式的尊严。
但在这里，她只是一个女人，一个曾经年轻过，但已老去的女人。杀人的目的也不是用某种妖术返老回春，而是对年轻“一个都不放过”的憎恶。
甚至有网友戏谑地感叹，全片最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方不是一个接一个的血腥屠戮，而是两个老人“明知不行却要硬要上”的激情床戏。
毕竟，任何人都不可能在活像两具僵尸互啃的场面里，看出一丝性感诱惑。当老妇画上浓妆、表露欲望，已是一种恶心时，这种性场面所制造的畸形观感，就更让人身心不适。
更加要命的是，观众也知道，这些欲望自有合情合理的地方。毕竟，每个人都会老会死，食色亦是本性。
女主一人分饰两角（同时扮演年轻的麦可欣与年老的珀尔），“自己杀自己”的设定，更加凸显出衰老、死亡背后的惧怕与憎恨，成为故事层面上恐怖感和悲剧感的关键来源。
女主一人分饰两角
除了设定“冒犯”、“低俗”所带来的惊悚效应，影片在剧情勾连与人物塑造上也相对精细，强过不少不管三七二十一，上来就要用各种死法吓人的粗放型恐怖片。
问题也在于此。为了剧情铺垫，片子的前一个小时，其实都没有什么恐怖大手笔。女主野湖游泳被鳄鱼尾随、车轮碾过死牛尸体这类场面，都是低段位桥段。
而这种大招放太晚的操作，或也成为不少网友吐槽“不恐怖”的原因。
但这种表现人物、呈现日常拍片细节的处理，也不是在浪费时间。
在这段铺垫里，他们的放荡、野心、妒忌、不和都展露无余，更接近一群有合理动机的普通人，而不全是惯常恐怖片里“不作死就不会死”的脑残嬉皮士。我们不仅会作为旁观者看着他们受虐，也有可能从情感上代入他们的身份，体验他们的恐惧。
在这样一部腥膻又血腥的恐怖片里，还贡献了一场高质量的对话戏——一群人坐在客厅，大谈AV工作者的职业观，以及“性感”本身所携带的攻击性，而这也预先揭示了他们之后的死亡命运。
金发女演员一语成谶
墙面图画透露金发女演员死因
好玩的是，影片借着拍色情片的设定，还提供了一些搞笑的段落，比如女演员指导摄影师选机位、在众人面前假装高潮等。结合后面的大屠杀剧情，颇有“绞刑架下的幽默感”。
比较让恐怖片影迷惊喜的，是影片的复古质感与一些相对出彩的虐杀段落。
尽管影片色情+恐怖的出身非常“廉价”，但服化道上还是力求还原美国70年代的时代面貌。
戏中戏里的胶片材质画面，人物的服装、口音、闲聊的内容，老宅的建筑以及室内布置…看着都不露怯。
室外、室内
低端A片的戏中戏画面
而且，片子也埋藏了不少经典恐怖电影的“彩蛋”。一群年轻人开着车驶入德州遭遇杀人魔的主体结构，明显在向《德州电锯杀人狂》致敬。
金发美女受虐、尸体沉塘的小设定，也能琢磨出《惊魂记》的趣味。而老妇的首杀——匕首多次刺向摄影师喉咙，血溅车灯，随后在一片猩红中独舞的场面，看着既复古又不乏新意。
从虐杀戏份来说，整体设置不算新颖，不少情节对于恐怖片爱好者来说，甚至都可以预测。观众怒打的差评，也和这一点相关。
但影片在恐怖感的营造上还是保持了行业水准。
无论是地上的铁钉、湖里的鳄鱼、床下的女主所激发的惊悚悬念；还是突然砸下的一斧头、猛然轰出的一发子弹所制造的“Jump scares”，可能满足不了恐怖片老饕，但换给入门型的观众看，还是能收获一些惊吓爽感。
除了形式手法上的复古致意，影片在剧情上，也有一个现实的环境依托。1979年的美国，正值水门事件、越战战败之后的颓靡、空虚时期。传统的家庭伦理、道德伦理的约束亦开始瓦解。
性解放、嗨毒品、求自由的嬉皮士心态不光表现在大胆的女主身上，亦从那位女录音师，从抗拒A片到跃跃欲试的心态变化上，得到展现。
而老人对这群年轻人的仇恨，除了本能上的嫉妒，也不乏代际乃至文化冲突的隐喻。尽管社会议题的明晰程度，不如《逃出绝命镇》对种族议题的讨论，但整体还是有阐发空间，并非空中之物。
片中这群年轻人，在家庭录像带强势崛起、院线B级片日渐式微的现实形势下，想通过一部廉价的色情片，实现登堂入室、寄生上流的“美国梦”，也更显荒诞可悲。
片尾，警察拿着他们的遗物——摄影机，猜测拍的是一部“变态的恐怖片”倒也成影片搞笑又准确的注解了。
女主角的梦想会实现吗？
警长的神总结
整部片子看下来，可能从恐怖招式的新意水平来说，难以喂饱资深影迷；尺度上，也不如常规西式恐怖片的“强血腥暴力”。但由“人性真实引发的恐怖”，在某种程度上，反而更有深度和代入感。有兴趣的朋友还是可以验验货。
（文/motion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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